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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門鈴響起,打斷了張儉要跟溫欣計較的節奏。

他束好浴袍的腰帶去開門,溫欣躲在被子聽見鐘靜宜和張儉的對話。

“早上好,打擾了!”

“早。”

“溫欣姐手機響了好幾次,對方好像挺急的,所以我過來送手機了。”

“……謝謝。”

溫欣這才想起昨晚手機留在那邊房間沒帶過來。

不知誰找得那麽急,溫欣慌忙起身穿衣服,張儉進來送手機,她套好浴袍,解鎖手機一看,心情瞬間不好了。

她的貓病了。

宋依依連發幾條文字消息,又連發幾條語音,還打了語音通話。

溫欣沒心思聽語音消息,立馬回撥通話過去,但宋依依沒接。溫欣把宋依依的語音聽了一遍,知道了貓出現嘔吐的癥狀。她覺得是胃炎,也知道貓貓得胃炎可大可小,如果不及時治療護理,它可能脫水休克致死。

關於照顧好漸漸這件事,溫欣忽然不確定宋依依是否靠譜。

“怎麽了?出什麽事了?”張儉刷牙洗臉出來,看她心緒不寧,把她帶進懷裏,呼吸裏清新薄荷味送到溫欣鼻尖。

“漸漸生病了。”

“漸漸……”張儉一時沒反應過來誰是漸漸,想起來了說,“哦你的貓。”

“張儉,”這個節骨眼,溫欣沒心思跟張儉計較他忘記她的貓,她本來想在莫斯科待上一個星期的,可心裏記掛著貓,於是臨時下決定,“我想回北京,就現在。”

“大雪封路,航班肯定也停飛,今天應該是回不去了,”張儉看了眼窗外的鵝毛大雪,“或者等我問楊老板,咱看情況再說好不好?”

“嗯。”

張儉聯系了楊老板,果然當天的航班都取消了,他拜托楊老板幫忙買明天最早的機票,楊老板答應下來,問他要幾張票。張儉遲疑了一下,讓溫欣問鐘靜宜是否也明天回北京。

鐘靜宜一聽明天就要走,覺得才玩了一天,這趟來得有點不劃算,可想到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,卻又覺得沒意思,所以她決定跟他們一起走。

那一天,溫欣給宋依依發了很多消息,請她幫忙送漸漸去看醫生,也請她幫忙照顧好漸漸,可宋依依卻沒再回消息,弄得溫欣心急如焚,坐立不安。

午後時分她下樓,在大堂踱步,隔著玻璃看雪。

這場雪下得真持久,溫欣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雪。

地上積著厚厚的一層,所有物體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,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遼闊,樹木和房子都只剩個形狀,天和地似乎已經分不開,混沌合成了一個整體,像一幅末世畫卷。

溫欣看得有點出神,張儉跟到她身邊,正想說點什麽,手機響起,他接聽:“什麽情況?”

溫欣聽他講話直接,料想那頭的人跟張儉是很熟的,她扭頭看他,好奇電話那頭是誰,但張儉沒用免提,她聽不到,只聽到張儉說的話。

“明天晚上嗎……應該沒問題……跟他定下來,我能趕到的……行……那明晚見。”

“你明晚有約?”張儉結束通話後,溫欣忍不住問一句。

“嗯,”張儉和溫欣並肩站在玻璃前,單手抄進兜裏,看著外面的雪說,“去見一個甲方。”

溫欣來了興趣,眼睛亮了亮,看著他,“你公司還沒成立,就已經有甲方了?”

“嗯哼。”張儉沖溫欣挑挑眉,有點小得意的樣子。

他的公司雖未成立,但張儉的名聲早已經在國內流傳開,業內人會知道有一個技術牛掰的計算機大佬,名叫Nick,是麻省理工博士,任職於矽谷頂尖的科技公司。

“真好。”溫欣朝他笑了笑。

張儉心情不錯,楊起嘴角輕笑,輕輕牽住溫欣的手,身姿挺拔又有幾分謙和,就那麽站著,靜靜陪溫欣地看雪。

“我們真的一起來莫斯科看雪了。”溫欣的心像被什麽脹滿,手緊握了一下張儉的手,他的手真暖。

“嗯。”張儉輕聲應她,側著看她一眼,開始暢想起來未來,“我們不但要一起看莫斯科的雪,未來還可以去餵巴黎的鴿子,也可以去曬夏威夷的太陽,還可以去看普羅旺斯的薰衣草……諸如此類,很多很多。”

“聽起來很美好。”溫欣抿著唇笑,眼睛很亮,看著遠處的雪。

她動了一點惻隱之心,張儉暢想得那麽遙遠,如果知道她根本沒打算跟他覆合,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。

這場重逢,張儉預謀了很久。

一年?

兩年?

或許是在溫欣提分手的那一天就開始預謀了,只是那時他實在做不到。

現在完成了學業,辭了工作,一切都能自己說了算。

在火車上相遇時,他回答溫欣說去莫斯科看雪。而此刻,他如願以償,和心愛的姑娘一起在莫斯科看雪了。

真好。

楊老板幫張儉搞到三張機票。

第二天一早,楊老板親自送他們去機場。雪停了,路上積雪還沒來得及清理,但城市已經恢覆了運轉,人們照常生活。

到機場,張儉跟楊老板告別,楊老板突然眼角濕潤,突然洋氣起來,拿拳頭比在半空中,示意張儉與他碰拳。

碰拳時,楊老板笑著說:“bro,good luck。”

“you too。”張儉笑著說,“以後有機會帶安娜來北京,要來找我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溫欣和鐘靜宜站在一旁看著。

飛機起航,七八個小時到達北京。

溫欣沒想到能見到鐘靜宜的男朋友,健壯的一個小夥子,抱著一束花等在機場。

看到鐘靜宜時,他咧開嘴笑得很開心,鐘靜宜似乎是拉不下臉就這麽和好,臉上沒什麽笑容,但身體很誠實,接受了鮮花主動投懷送抱。

她男朋友就趁機親她,一時半會親不完的樣子。

溫欣和張儉見狀不好意思逗留,招呼都沒打,拖著行李先走了。

張儉的朋友開著車來接機,溫欣覺得他眼熟,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。

“我大學同學,阿廖。”張儉坐上車,跟溫欣介紹。

“你好。”溫欣坐在後排座位,客氣打招呼。

“嫂子好。”阿廖扭頭過來,好像早就認識溫欣一樣。

“別這麽叫,叫名字吧,我叫溫欣。”

“行。”阿廖笑著看張儉一眼,本想調侃他幾句的,但見張儉一臉嚴肅,便選擇了閉嘴。

開出機場,上了主道,張儉讓阿廖選送溫欣回家。

途中,張儉跟阿廖在聊成立公司的一些環節,溫欣聽出這個阿廖應該是張儉的合夥人。

她沈默地看阿廖一眼,忽然記起大學的時候,在清華圖書館那一次,有個男生問張儉跟誰來,張儉說跟一個高中同學,那個男生就是這個阿廖。

那是溫欣第一次單方面和張儉鬧掰,因為他不承認和她的關系。

在車裏,溫欣給宋依依打電話,這次宋依依倒是接了,溫欣忙問:“依依,漸漸怎麽樣了?是在寵物醫院還是在家裏?”

宋依依有點古怪,支支吾吾地說:“我上班呢,等我下班回家打給你。”說完不等溫欣說話,就掛了電話。

溫欣百思不得其解,心裏不安,覺得漸漸一定是出事了。

張儉坐副駕,發現她情緒不好,扭頭看過來,“貓沒事兒吧?”

溫欣搖搖頭,“不知道。”

到小區門口,張儉不放心溫欣,下車幫忙拿行李,“我送你上去。”不等溫欣表態,他沖阿廖喊,“廖,你等等我,我去去就來。”

“好嘞,”阿廖一臉正經,“別太久,待會要去見甲方,可不能遲到啊。”

張儉點點頭,拖著溫欣的行李箱,牽著溫欣走。

這個小區是張儉住了好幾年的地方,相當熟悉,尤其是搭上電梯,進到屋裏時,跟溫欣在這個房子裏的記憶都浮現上來。

溫欣一進家門就去找貓,但很明顯,貓不在。

她心情很糟糕,站在陽臺給宋依依打電話,手機鈴聲突然就響在家門口,緊接著門被打開,宋依依站在門口錯愕地看著張儉和溫欣,“你們……怎麽在這兒?”

“宋依依,”溫欣一肚子氣,語氣有點沖,“漸漸在哪?”

宋依依眼看瞞不下去了,人虛氣短,只好一鼓作氣把話說完:“對不起!漸漸被我弄丟了。昨晚我忘記關門,誰知道它一下子就溜出去了,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,後來去物業查了監控,發現它跑出小區外面去了。”

溫欣感覺晴天霹靂一樣,眼淚嘩嘩流下來,對宋依依的新仇舊恨都湧上心頭。

她顧不了那麽多了,當著張儉的面就跟宋依依算賬,怪宋依依一邊哄著她去莫斯科,說什麽看完雪就開始新生活,一邊又把她出賣給張儉,讓她陷入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處境。

“我也是為你好啊,我看你因為失戀那麽難過,想幫你們重歸於好,這也有錯嗎?”宋依依心虛地辯解一句。

溫欣哭得很狼狽,張儉這個受益者站在這裏不知所措,似乎連勸架的資格都沒有,他絞盡腦汁想說句公道話,又聽溫欣開始發洩對宋依依的不滿。

“我一直以為你是值得信賴的朋友,你明明知道我都快要放下他了,卻偏偏在那個時候把我出賣給他,你這樣做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?你把漸漸弄丟了,還騙我說它生病,你到底怎麽回事啊你!你安的什麽心啊?”

宋依依頓時啞口無言。

張儉如芒刺背,捏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,阿廖來消息催他下樓。

溫欣發洩夠了,用手背擦擦眼淚,徑直走進房間,關上了門。

張儉對宋依依感到抱歉,想起來似乎是自己害得宋依依裏外不是人,他朝宋依依說了聲“對不起,都怪我”,轉身去敲溫欣的房門。

溫欣沒應聲,自己坐在窗前生悶氣。

張儉輕輕開了門,不請自來,坐到溫欣身邊。

溫欣不但生宋依依的氣,連帶著也生張儉的氣,他一坐下,她就把臉別開,不想看見他。

好不容易修覆的關系,就這麽陷入兩難。

“餓不餓?”張儉試圖轉移溫欣的註意力。

溫欣搖頭不答話。

“那……我先去赴約,忙完了來找你,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?”

溫欣不理不睬,張儉握住溫欣的手,溫欣毫不猶豫地把手抽走,雙唇緊閉,眼神冷漠,臉上還掛著淚痕,那樣子是真的倔。

張儉看她一會,無奈地嘆氣,起身又彎下腰來,揉揉她頭頂的發,在她發上印一個吻,“我會想辦法找回漸漸。”

溫欣想說怎麽找,卻沒問出口,但她心軟地看了他一眼。

張儉走了,溫欣看著窗外出神。

北京的夜色悄悄爬上來,萬家燈火閃爍,透著點溫馨。

溫欣在這座巨大的城市生活了這麽些年,以為和這座城很親近,但其實這麽多年過去,她終究是個外人,一無所有。

溫欣拿起手機,訂了一張明天回南都的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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